十年前的家電以舊換新政策，曾一度構建出一支頗具規模的、以電器電子產品零售商和制造商為主力的回收“正規軍”。然而，在家電以舊換新政策落下帷幕后，這個回收體系隨之土崩瓦解，回收“游擊隊”再次接管了家電回收市場。
十年轉瞬即逝，倘若新一輪以舊換新政策能夠如約而至，那么2019年家電回收環節是否將迎來轉折點，回收正規軍這次又能否借助政策東風真正壯大自己呢？

“痼疾”難除，打一場持久戰
回收，是舊家電進入靜脈產業的起點，也是中國廢棄電器電子回收處理制度推行中長期面臨的難題。距離居民最近的個體回收商販，控制著家電回收市場的主動權，是目前國內家電回收的主體。回顧過往，只有在家電以舊換新政策實施的兩年半內，正規軍曾經一度在這場曠日持久的家電回收戰爭中取得過短暫勝利，超過9000萬臺舊家電通過正規回收渠道被源源不斷地送往拆解工廠。
以舊換新政策一結束，家電回收市場便再度陷入“混亂”。在廢棄電器電子產品處理基金制度實施后，回收更是此次采訪中各方集中“吐槽”的重點。
基金制度實施后，首批納入基金目錄的“四機一腦”的回收價格普遍上漲，拉高了處理企業獲取生產原料的成本。一位不愿具名的處理企業負責人表示：“基金制度的設計，是希望通過規范處理端，引導回收端逐漸蛻變，但從這些年的實踐來看，影響很小。由于正規的舊家電回收體系一直沒有形成，舊家電的價格在回收環節經過幾層轉賣后，到我們手里時已經非常高了。基金補貼幾乎都變成了非正規個體回收商販的利潤。”
同時，個體回收商販嚴重擠壓了正規回收企業的發展空間。經營成本的巨大差異，讓個體商販在收舊時往往能夠給出更高、更具吸引力的價格。
更令人憂慮的是，家電回收環節的無序與混亂，為非規范拆解提供了蔓延和滋長的土壤。《電器》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目前不少地方都有非規范拆解舊家電的情況存在，只有規范回收環節，才有可能真正阻斷非法拆解的鏈條。
愛博綠有關負責人對《電器》記者坦言：“回收市場從非正規個體回收商販向回收正規軍轉變，需要一個更長期的過程。”這是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回收處理行業的共識。非正規回收商販控制居民舊家電回收源頭，如同難以根治的痼疾，長期困擾著行業，而要徹底改變這種不良的狀態，更是一場不好打的持久戰。
在中國物資再生協會電子產品回收利用分會秘書長于可利看來，解決回收頑疾，需要將正規回收渠道建設和提高民眾環保意識結合起來，兩者缺一不可。愛博綠有關負責人也認為，首先，需要政策的引導和大環境的轉變，改變回收行業“散、亂、污”的無序現狀，不斷強化再生資源回收行業的標準化、規范化和組織化的行業運作機制，不斷加強回收產業化管理；其次，需要大力宣傳與引導，提升民眾對綠色回收、正規回收的認知度，提升消費者的社會責任感；第三，廢棄電器電子產品的回收是一個“低頻”行為，在消費者有回收需求的時候，要讓他們能夠及時找到正規回收途徑。

互聯網+回收大行其道
雖然家電回收市場的發展現狀并不令人滿意，但是在綠色發展和互聯網技術的雙重加持下，回收正規軍的實力也逐漸增強，無論專業回收企業，還是處理企業和家電生產、銷售企業都在積極探索舊家電回收。這其中，又以互聯網+回收的模式備受關注。
運用“互聯網+”提升舊家電規范回收率，是中國EPR試點近年來催生出的全新回收商業模式。在廢棄電器電子回收領域，已經涌現出眾多專業回收企業利用互聯網+的思維和技術，如愛回收、愛博綠、嗨回收、有閑有品等。
“互聯網推動著整個社會的變革，我相信，互聯網+可以為再生資源回收行業帶來美好改變，能夠有效解決回收行業的普遍問題，給回收行業帶來重構的機遇和條件。”愛博綠有關負責人分析稱，“首先，互聯網+回收能促進回收行業往‘專業化、規范化、科學化、標準化’方向發展，為正規回收打下基礎，并且提供依據與保障；其次，互聯網能讓回收行業產業鏈，即回收、分揀、拆解到循環再利用這一整套系統有效連接、深度融合；第三，互聯網+回收能針對源頭追溯難與信息不對稱等回收行業的舊疾，提供有效的解決方案，為回收行業的創新和發展帶來更多的可能性。”
互聯網無疑拉近了回收企業與有交舊需求消費者的距離，為正規回收企業提供了比個體回收商販更快接觸到消費者的機會。嗨回收品牌公關部總監史昱瓊表示，當前，互聯網+回收模式正逐漸被越來越多的中青年群體所接受。但是，她也指出，偏好處理廢舊產品的最大群體是老年人，這一沖突使互聯網+回收模式的服務對象受到限制。她認為，互聯網+回收模式仍未完全孕育成形，線下回收設施布局較少，推廣宣傳還未深入民心，回收市場主流交投群體面對各類回收渠道、五花八門的回收價格、參差不齊的上門回收服務體驗，往往感到迷茫，信息極度不對稱。
針對家電回收行業的眾多痛點，嗨回收已經搭建起回收服務平臺，開發舊家電回收派單系統，與主要的家電銷售渠道以及流量平臺進行系統對接，統一收集家電回收信息后，及時派單至系統上所在區域的回收工人，并通過GPS定位、客戶評價、客戶回訪等多種方式跟進和保障服務質量。目前，嗨回收通過與京東等大型電商企業建立戰略合作關系，實現了“大數據精準估價+下單立減+專業施工+平臺保障”的服務模式，讓消費者的回收體驗得到大幅度提升。
經過三年的探索，愛博綠已經建立起一套完善的“互聯網+再生資源”智能回收體系，打通了回收產業鏈。愛博綠有關負責人表示，運用互聯網+物聯網技術，公司建設了線上回收服務系統及線下交投智能設備網絡，回收區域覆蓋700多個城市，2000多個縣區，還擁有超過3萬人的穩定的線下回收隊伍，完善上門回收網絡，建立城市正規分揀中心，整合當地回收資源，實現了再生資源大宗交易和逆向供應鏈服務。值得一提的是，愛博綠還可以為生產企業量身定制“生產者責任延伸服務方案”。
從《電器》記者了解到的情況來看，基于中國家電回收市場的現狀，互聯網+回收企業通常會同步開展TO C和TO B的業務，既面對消費者提供上門收舊服務，也會與企事業單位達成合作。更為重要的是，不少回收企業正在收編整合原有的一些個體回收商販，將他們收編轉化為為自己線下回收隊伍的一員，實現快速接單上門回收。香蕉皮科技有關負責人表示，這些原本駐扎在社區的個體商販，非常熟悉社區的情況，在實踐中他們可以協助管理回收箱，并且上門收取大家電、家具等大件的廢舊物品。當《電器》記者詢問是否擔心收編人員將舊家電等殘值較大的廢舊物資私自售出，她解釋說：“居民通過互聯網渠道提交收舊需求后，我們會將訂單派給對應區域的服務人員。在整個回收過程中，舊電器的相關信息都是可以追溯，能夠有效地避免這些問題發生。”

持續探索，道路不止一條
事實上，在多主體回收的今天，互聯網+回收只是實現家電規范回收的道路之一。推進正規家電回收體系建設，依舊任重道遠。
在于可利看來，解決回收目前存在的問題，是比較復雜的。他說：“我們可以從三個層面來分析。一是社區端的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回收，直接面對廣大居民，是最難解決的部分，回收渠道建設和環保意識教育的成本都比較高。二是企事業單位淘汰、報廢的廢棄產品。三是制造企業在生產及銷售過程中產生的殘次品和邊角料。后面兩個部分相對較好解決，政府可以先出臺政策，要求企事業單位將相關產品交至正規回收或拆解企業。不同層面要采用不同的解決方法，先解決比較容易解決的。”
對于最難解決的社區端舊家電回收，目前正規回收企業、家電企業和政府都在進行探索。香蕉皮科技已經與北京市多個社區的物業公司合作，進行全新收舊模式的探索。據介紹，通過與物業公司合作，香蕉皮科技會在小區內設置回收箱，并派駐回收服務人員，保證相關廢舊物資進入正規回收渠道。伴隨EPR制度試點的開展，作為生產者的家電企業也正在利用逆向物流探索舊家電回收。在地方政府主導的綠色回收項目中，廢棄電器電子產品同樣是重中之重。北京市作為EPR試點城市，早在2017年底就啟動了廢棄電器電子產品新型回收利用體系建設試點工作，家電企業區域銷售公司、大型家電賣場、互聯網回收企業、再生資源回收利用企業都參與其中。
“中國地域廣大，各地方家電回收面臨的情況千差萬別，因地制宜才更具可行性。”上海綠町環境科技有限公司總經理周青坦言，“大家都在摸著石頭過河。目前來看，這些嘗試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績，但要徹底解決回收不規范的問題可能還需要比較長的時間。”
對于以舊換新政策，受訪的回收企業負責人普遍表示出較高的參與意愿。愛博綠有關負責人表示，以舊換新政策既能發揮刺激消費的作用，也能給廢棄電器電子產品的正規回收帶來更多可能。他表示，政策實施會讓回收信息聚合，使消費者更容易找到廢棄電器電子正規回收渠道；同時，以舊換新政策的實施，會推動生產企業、銷售企業、電商平臺積極尋找途徑解決回收最后一公里難題，促成與第三方回收平臺和專業回收隊伍的合作。
“根據調研，中國主要大中城市家庭購買家電產品時，以舊換新的比例已達到七成。挖掘存量市場、用以舊換新帶動新機銷售，既符合消費需求，又符合政策導向。對于家電廠商和電商企業來說，回收環節規范化，能夠解決消費者在置換新機中的種種痛點，讓消費者更樂意及時更新換代，使用新家電，從而對家電銷售產生帶動效應。”史昱瓊表示，同時，回收行業出現“正規軍”，得到了家電廠商和正規拆解企業的支持，政策實施將強化各方的合作。其中，嗨回收等回收企業可以與家電廠商合力，一起打造家電銷售的管家式服務，讓國內消費者在家電從購買到報廢的全生命周期都可以放心地使用；家電回收平臺企業還有望攜手正規拆解企業，探索“拆解廠+回收商”的合作模式。